为什么要严格限制金融利益集团?

之前在《透过机构改革,把握未来的发展方向》谈到金融领域将进行根本性的大改,要从过去高于其他任何行业,降格为一个正常的不讲特殊性的行业,尤其是必须服务于实体经济,也就是最近谈的“以实体经济为支撑的现代化产业体系”。
用一句话来概括未来的金融业,就是要做好执行、做好服务,别老想指手画脚讲特殊。
这一切的核心是避免走上脱实向虚的路子,中国拥有14亿人口,各地区发展差异极大,这就决定了只有少数发达地区、少数群体获利的虚拟经济绝不可行,只有实体经济才是国家发展的本钱,才能实现共同富裕。
2017年,时任国家发改委主任曾很强硬地表态,认为中国经济发展面临实体经济结构性供需失衡、金融和实体经济失衡、房地产和实体经济失衡的“三大失衡”,这个态度一定要好好理解。
这也是昨天提到房地产领域去金融化的含义所在。
为什么老说金融过度发展会导致脱实向虚?
这与金融利益集团有关,而且已经有现成的教训。
在冷战时期,其实美国的金融业也不过是一个普通行业,但冷战结束,失去了对手,加上全球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的发展,导致大量低附加值的产业开始向其他地区转移。
而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,美元彻底脱开了与黄金的联系,成了纯粹信用货币,美元成了最大的出口商品,导致经济进一步虚拟化,金融业在整个国民经济中的占比持续增大,甚至发展到大而不能倒。
这个结果是怎么造成的呢?
要回到开头,看看金融业是如何从一个普通行业变成超越其他行业的特殊行业,关键的时间点是上世纪后三十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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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所周知,美国允许各利益集团采取各种方式影响决策,典型的如政治献金和总统竞选。
原本各行业投入的资金都差不多,但随着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,美元成了理论上可以无限发行的信用货币,金融业收益大增,可以拿出更多的钱去做政治捐献,很快金融业就超越其他利益集团包括军火、能源等,成了政治、竞选的最大赞助者,有了钱就可以大规模收买关键人物,还能够砸出海量广告去给全社会洗脑。
更重要的是“旋转门”的存在,既然金融这么有钱,又允许政商之间彼此转换身份,那还有什么好说的。于是白宫高官中有华尔街背景的越来越多,克林顿时期(1993年-2001年)达到巅峰,占比甚至超过一半,此后也基本保持在四成左右,到了现在又有所回升。
而财长等经济领域高官更是主要由华尔街人士担任,比如克林顿时期的财长罗伯特·鲁宾是高盛集团主席,卸任财长后又成了花旗集团的主席;小布什时期的财长亨利·保尔森,同样来自高盛集团;拜登时期国家经济委员会主席布赖恩•迪斯、副财长阿德瓦莱·阿德耶莫都来自黑石集团,就不多举例了。
特别需要注意的是,海量的资金还投入了学术界,提出了一系列有利于金融行业大扩张的经济学理论。
比如1970年尤金·法玛提出并深化的“有效市场假说”,认为市场是万能的,要求极大简化监管,其实核心就是为了从理论上支持金融业无限扩张。
至于现在流行的“现代货币理论”,也是在20世纪90年代提出的。这跟医疗领域颇为类似,高端的利益输送实际是打造一篇篇影响深远的医学论文,这里面有着巨大的利益。
投入这么大资金,肯定要谋取更大的利益。
对金融业来说,最大的诉求就是不断削弱对金融的监管,最好完全放任,成为不被监管限制的特殊行业。
其实从二战结束后到1980年代初期,美国建立了一整套金融管控体系,有很多防风险的设计。比如《Q条例》设置了银行存款利率上限,甚至要求不得对活期存款支付利息,定期存款也有限额,就是要降低银行存款的吸引力,减少存款,还要征收利息平衡税,而这就从根本上限制了金融的发展。
又比如限制银行跨区跨界经营,银行并购有严格的地区限制,更要求商业银行、证券公司、保险公司分业经营,这就限制了金融业的规模,也降低了风险;还比如对金融衍生品市场进行严格监管,可以说金融业的所有环节都在监管中。
然而从金融利益集团重金砸钱开始,这些监管限制一个接一个被解开,这个过程持续了20多年:从1978年解除高利贷利率上限管制开始,1980年取消了定期存款利率上限,1982年允许存款机构跨地区并购,再到1994年允许商业银行进行跨州并购,1996年允许商业银行从事投行业务,到1999年的《金融服务现代化法案》,直接允许银行和保险公司可以并购,禁止混业经营的最后束缚也被打开了。
后面的事就不用赘述了,只谈谈金融集团的规模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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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世纪80年代初,最大的银行总资产也不过刚刚超过1千亿美元,相当于当年美国GDP的3.5%左右,然而现在规模最大的摩根大通总资产超过2.5万亿美元,相当于同时期美国GDP的10%以上,而且万亿美元、千亿美元规模的金融机构数量大增。
想想看混业经营、不受限制的并购、不断膨胀的规模,必然导致系统性金融风险发生的概率大增,然而却又面临“大而不能倒”,风险越来越大,直到再也压不住,彻底爆破,比如2008年。
这有什么后果呢?
金融回报太大了,也只有最尖端的先进制造业能够抗衡,大量精英涌入金融业,但金融业又不需要这么多人。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前,整个金融业从业人数也不过800万人,到现在也没能突破,然而金融业占GDP的比重却高达20%以上、利润更是占所有企业利润的40%以上,这还不算与金融关系密切的房地产。
也就出现了成熟制造业严重萎缩、创新和尖端产业极为发达的局面,能够创新但不能生产。毕竟资本市场最喜欢听故事、最喜欢“超预期”、最喜欢期待未来,创新这种不确定性极大的,最受资本市场欢迎,不论能够成功、到底有多大收益,这都可以炒作获利。
但这也就意味着,除了少数精英,广大普通人意义大打折扣,没有实体经济形成阶梯化的良性就业结构,普通人也没法通过不断提升自己实现跨越,就业就出现了严重断层,最顶点的金融和先进制造业与普通民众之间有一道深深的鸿沟,想要跨越难如登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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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就算有了创新,也没有产业体系能够支撑落地,开拓了一个又一个新产业,吃到了巨大红利,但产业却落在了其他国家,越来越多的企业只在乎资本市场的升值。
甚至出现了“季度资本主义”,公司为了资本市场的升值,必须每季度放出好消息、好故事,而且还不愿意进行长期、大成本投入,免得影响了三个月一公布的季度利润表,于是长远发展也就被牺牲了。
比如波音持续衰弱就是因为“季度资本主义”,为了利润表好看,必须降低研发投入,老旧的737一直用了50多年,在老机体上缝缝补补,导致安全事故频发,渐渐被空客超越。
说到这,应该能理解,为什么必须严格限制金融利益集团,加强对金融业的监管。至于那些鼓吹自由化、弱监管的,那都是上世纪80、90年代的老一套了,又能蒙得了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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